Michaël Borremans:绘画是打开想象世界的一扇窗
采访/撰文 林一苹(刊于《Numéro》中文版第78期,2018年4月)
©卓纳画廊香港 《太阳的火焰》
这是比利时艺术家米凯尔 · 博伊曼斯(Michaël Borremans)和 David Zwirner 卓纳画廊的第六次合作。在 29 张大型小型交织陈列的画作中,油彩光影中同时闪烁着诗意与可怖,带着好奇与困惑,我们访问了博伊曼斯。
来到 David Zwirner 卓纳画廊在香港空间的开幕展,《太阳的火焰》油画系列让人不安:画家描 绘了一组看起来经历了浴血残杀,在篝火旁嬉戏的幼儿,他们的脸上几乎完全没有表情,无法看出到底是喜悦、悲伤、害怕还是疼痛,又或者他们没有任何感情。
与此同时整个系列被一种神秘色彩所笼罩, 这种神秘主义因为极简的叙事及感情的克制而更为凸显。画布中上演的这一戏码的邪恶性与主体动机及反应的缺失构成一种矛盾,带着荒诞和戏谑的意味,使观者生出种种疑问,而作品并没有为答疑或阐释留下任何线索。
正如 Michael Bracewell 在策展评论中所说, “米凯尔 · 博伊曼斯的艺术似乎总是基于谜团、歧义、绘画的诗意三者的汇合处:将美与奇异结合;把历史上的浪漫主义交由神秘的控制力量左右,而这股力量既不必是粗暴恶意的,也不一定是善良的。”
Numéro:你的最新作品为何命名为《太阳的火焰》?作品背景实际上设在室內,太阳是缺席的。
Michael Borremans:我在这一展览中将自相残杀与儿童的天真无邪两个主题并置,暗喻我对当下人类状态的一些意见与想法。作品标题刻意指涉世界万物的生命来源,意在突出该系列绘画的视觉冲突的核心,也就是原始冲动及动物性本能与文化及教养的作用的并存。
《太阳的火焰》在主题和视觉呈现上与之前的 《Black Mould》系列颇为相似。但之前刻画的 是一群罩着黑斗篷的沉浸于邪典的狂热的成年 人,《太阳的火焰》的主角则是还在蹒跚学步阶段的极其年幼的小男孩,他们看起来路都走不稳,遑论语言与社交能力,这些浑身是血的幼孩们要么在互相残杀,要么像对待战利品般摆弄着断肢。为什么选择画婴幼儿?
选择幼童作为主角这一想法实出偶然。一开始我考虑的是画赤裸的青少年或者十一二岁的孩子。但要说服这个年龄段的人放下内心忸怩完全自如地裸身为我摆 pose 十分困难,于是我的女友建议不如选择年龄更小的幼童,他们对待自己的裸体往往更为自然。结果效果确实非常好。而且幼童的身份又为我的原始构思打开了另一个面向,增添了另一层含义。
和《Black Mould》相似,这些画作的背景看起来像是剧场舞台的幕布,前景的光影效果则为暴力行为提供了某种带着表现主义、郁郁寡欢与病态气息的情绪基调。能谈谈有关这种剧场效果的构思吗?你是如何看待绘画与戏剧的关系呢?
我为不同的场景安排了一致的中性背景,目的是指出这些作品所具有的建构性和人造感,仿佛它们是剧场或电影场景的一部分。
你本来是学习摄影的,你的父亲曾是摄影师, 你的女友也是。后来是如何转向绘画的?你如何描述摄影对你职业创作的影响?
我不是一个热衷社交的人,而作为摄影师,你必须要出来社交,这不适合我。我是那种喜欢待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那个自我世界的艺术家。
我曾尝试过用不同的媒介进行创作并且还在继续尝试,但我发现通过绘画我能够最高效地创作出我所构想的意象。部分原因在于绘画是一种非常原始的工具,它是不可替代的;用油彩去构建一幅绘画作品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也是绘画创作的重要元素之一。一些较新的媒介比如摄影甚或数码媒介也有它们的优势,但是绘画的过程更适合我。
然而我仍需拍照,而且实际上摄影对我的绘画创作相当重要。例如这次创作《太阳的火焰》系列,我邀请这些幼儿在家长陪同下来我的工作室,拍摄他们在幕布背景前嬉戏的场景。这些照片成为该绘画系列的灵感来源。当然绘画和照片不完全一样,我们从不同的照片中选取孩童形象进行绘画。我决定如何在绘画构图中摆放每个幼儿,有点像下象棋。
有时候我也会在画完一个形象后决定把它拿掉。结果在画布上留下了一些类似鬼魂的形象,这完全是出于意外,但我觉得这个效果不错。
你曾经提到过维拉斯奎兹、马奈对你的影响, 也有评论将你与戈雅、德加和其他一些弗拉芒 画派画家进行对比,能评论一下这些画家对你 个人油画艺术观的形成产生了何种影响吗?
这些画家肯定对我有影响,但影响的作用途径不是有意识的、也不是直接的。他们是我文化背景的一部分,是我所接受的视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我的创作不是对这些传统的主动引用,但是我所有作品里都能找到相关参照,这是一种非具体的对艺术史的参照,以一种非常开放的方式对你的意识产生吸引。这是我有意识思考的一个问题。二十世纪以及之前所产生的所有影像都是我们必须处理的包袱,我的作品是针对这个包袱的一种回应与对话。
©卓纳画廊香港 《工具II》
在系列幼儿绘画中还包含了两张名为“The
Apparatus”(工具)的作品,它们可以是加工
和杀戮的工具,但与此同时“apparatus”(装
置)这个词也和意识形态理论有关。为什么在《太阳的火焰》中选择加入这两张?有什么具体含义吗?
我在这一组作品中加入两张机器的绘画,为的是制造一种主题上的冲突,以达到更强烈的表达效果——原始冲动与动物性及其对立面文化与教育之间的冲突。塑造主题冲突与呈现视觉冲突对作品的表达同样重要。
这些绘画作品所激发的感觉是复杂而暧昧不清 的,但与此同时它们的简约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和你的其他作品相似,色彩相当有限、构图并不繁复,并带有一种毫不含糊的忧郁。这让我想起爱伦坡将忧郁描述为“所有诗的情调中最正宗”。你内心是一个忧郁的人吗?你想通过绘画对世界传达什么?
我对绘画的看法仍然和我童年时期的想法一致: 一扇打开想象世界的窗。
通 过《Michaël Borremans: A Knife in the Eye》这部纪录片我们得知你是一个乐队的吉他手!在镜头里你自弹自唱。你的音乐比你的绘画感觉直接得多、更接近我们当下的现实。 在纪录片配乐里还意外(好吧,也许并不意外)听到了 Tom Waits 等人的作品。音乐在你生活中占据什么地位?
我有时仍会进行音乐创作,最近我朋友到我的 工作室拍摄了《太阳的火焰》的创作过程,我 为这个视频特地创作了音乐作品。弹吉他能帮助我集中精神,也是一种放松,有时我发现自己在绘画过程中进入了一种负面情绪,就拾起吉他弹一会儿。我的技术不是特别好,所以弹吉他的时候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指上,这能使我的大脑暂时清空,是很好的放松。
有什么作家你个人很喜欢、或者对你的创作产生过重要影响的吗?
电影一直给我很多灵感,只要能产生视觉上的 刺激,任何类型都可以。我最崇拜的导演有希区柯克、布努埃尔、塔可夫斯基、弗里兹 · 朗、 大卫 · 林奇。很不幸我几乎没有时间阅读,但是在我职业生涯的早期,我读过很多书。我喜欢的作家包括维托尔德 · 贡布罗维奇、乔治 · 佩雷克、弗拉基米尔 · 纳博科夫和 W.G. 塞巴尔德。 另外我很喜欢音乐人 Neil Young 和瑞典艺术家 Jockum Nordström。最近我又开始买 LP 来听, 显著增强了聆听体验。我相信我的所有文艺兴趣都在潜意识层面上对我的创作发生着影响。
我在这一组作品中加入两张机器的绘画,为的是制造一种主题上的冲突,以达到更强烈的表达效果——原始冲动与动物性及其对立面文化与教育之间的冲突。塑造主题冲突与呈现视觉冲突对作品的表达同样重要。
这些绘画作品所激发的感觉是复杂而暧昧不清 的,但与此同时它们的简约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和你的其他作品相似,色彩相当有限、构图并不繁复,并带有一种毫不含糊的忧郁。这让我想起爱伦坡将忧郁描述为“所有诗的情调中最正宗”。你内心是一个忧郁的人吗?你想通过绘画对世界传达什么?
我对绘画的看法仍然和我童年时期的想法一致: 一扇打开想象世界的窗。
通 过《Michaël Borremans: A Knife in the Eye》这部纪录片我们得知你是一个乐队的吉他手!在镜头里你自弹自唱。你的音乐比你的绘画感觉直接得多、更接近我们当下的现实。 在纪录片配乐里还意外(好吧,也许并不意外)听到了 Tom Waits 等人的作品。音乐在你生活中占据什么地位?
我有时仍会进行音乐创作,最近我朋友到我的 工作室拍摄了《太阳的火焰》的创作过程,我 为这个视频特地创作了音乐作品。弹吉他能帮助我集中精神,也是一种放松,有时我发现自己在绘画过程中进入了一种负面情绪,就拾起吉他弹一会儿。我的技术不是特别好,所以弹吉他的时候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指上,这能使我的大脑暂时清空,是很好的放松。
有什么作家你个人很喜欢、或者对你的创作产生过重要影响的吗?
电影一直给我很多灵感,只要能产生视觉上的 刺激,任何类型都可以。我最崇拜的导演有希区柯克、布努埃尔、塔可夫斯基、弗里兹 · 朗、 大卫 · 林奇。很不幸我几乎没有时间阅读,但是在我职业生涯的早期,我读过很多书。我喜欢的作家包括维托尔德 · 贡布罗维奇、乔治 · 佩雷克、弗拉基米尔 · 纳博科夫和 W.G. 塞巴尔德。 另外我很喜欢音乐人 Neil Young 和瑞典艺术家 Jockum Nordström。最近我又开始买 LP 来听, 显著增强了聆听体验。我相信我的所有文艺兴趣都在潜意识层面上对我的创作发生着影响。